江西浮梁县景德镇,家家户户以烧瓷器为生,邱大乙也靠着烧瓷手艺过活。老婆杨氏会画画,邱大乙烧好瓷胚后,就由她往上面画些花鸟鱼虫之类的,两个人夫唱妇随,生了个儿子取名邱小乙,年仅十三岁。一家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,可也能混混个温饱。可是杨氏有个毛病,喜欢跟男人逗笑,开一些荤段子的玩笑,不过倒没做过出轨的事儿。
一天,邱大乙不在家,杨氏突然觉得肚子疼,想喝胡辣汤暖暖胃,给儿子邱小乙一文钱,让他出门买些胡椒回来。
邱小乙手里攥着这一文钱,就往外走。还没走出胡同,碰上了邱大乙的同行刘三旺的儿子刘再旺。刘再旺十四岁,最喜欢猜铜板赌钱玩,看到邱小乙出来,说道:“小乙,猜铜板玩啊?”
“我没有钱。”
“手里拿的不是铜钱是是什么?”
“这是买胡椒的钱,输了回去没法跟娘交代。”
刘再旺拿出十几个铜钱,说道:“你看我有这些,你要是输了,我借你一个就是了。你要是赢了,剩下的可以留着买糖吃。”
邱小乙听他这么说,觉得很有道理,开始跟他赌起来。小乙的运气很好,慢慢地,竟把刘再旺的十几个铜钱赢了过来,高兴地说道:“我还要去买胡椒,不跟你玩了。”说完就要走。
刘再旺输了这么多,可不高兴了,“不行不行,你赢了我这么多铜钱就想走?我们继续猜!”
“你又没有了,还猜啥?”
就刘再旺从腰带里又掏出几枚铜钱,说道:“还有这些,今天都赢了去才能走。”
邱小乙看见这些铜钱,觉得今天自己鸿运当头,简直可以称为景德镇周润发,也不再走,两人又赌起来。
可惜这次,赌神没附体,衰神倒是附了体,没多长时间,他输的一个子儿也没有了。这次轮到刘再旺兴高采烈了,他跳着蹦着就往家里走。
邱小乙急的哭起来,拉住刘再旺不让他走,两个人厮打在一起。
杨氏肚子疼了一会儿,慢慢地好了,想着让小乙出去买胡椒,怎么老半天不回来,又听见门外有打闹的声音,就出去看。没想到是邱小乙和邻居家的刘三旺在胡闹,瞬间火气就上来了,怒道:“我让你去买胡椒,你怎么在这里胡闹!”
邱小乙哭着说:“是他抢了我的一文钱,我没法去。”
刘再旺辩解道:“谁抢你的钱了,明明是你输给我的。”
杨氏一把抓过刘再旺,伸手就要打,边打边说:“我不要你的钱,把一文钱还回来是了。”
刘再旺挣扎着脱离杨氏的手心,一用力,手里的铜钱没拿稳,撒了一地。邱小乙看见这一地的铜钱,抓起一把就往回跑,一口气跑回了家。杨氏不再理刘再旺,也跟着小乙回了家。
刘再旺可不愿意了,捡起地上的剩下的铜钱,冲进小乙家就喊,我要我的钱!我要我的钱!
杨氏怒道:“要钱要钱,让你娘去卖就有钱,怎么不去卖!把钱还给他!”
邱小乙把钱往外一扔,进了屋。刘再旺捡起钱,数了数,少了六文钱,在门口骂了一会也就哭着回家了。
孙大娘看见儿子哭着回家,就问他出了什么事?再旺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,委屈处又哭了出来,连杨氏骂人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。这刘再旺,不去说书真是屈了才。
孙大娘脾气暴躁,张口就骂人,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邻居。这个泼妇听儿子这么一说,气得一蹦三尺高,撸起袖子就往外跑。心想,好个姓杨的,敢在老娘头上撒野,早就听说你爱跟男人不三不四,看我这个吵架之王今天不骂死你。
刘家和邱家中间只隔了三户,孙大娘径直来到邱家门外,开始了她的表演。
“姓杨的,你个淫妇,你说你招惹了多少男人。你男人头上都绿的流油了。”
孙大娘越骂越嗨,站着骂的累了,就找块石头坐下继续骂,骂了一下午都不带重复的。
邱大乙从外边回家,走到胡同口就听到骂声,就知道孙大娘在发挥职业特长,心想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点这个火药桶。回到家,看见邱小乙在哭,问起了原因,才知道是自己老婆责怪小乙惹了孙大娘,打了他一顿。
邱大乙是男权主义者,在杨氏面前极为强势,听到孙大娘的骂声,感觉有一顶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。他生着闷气,坐着一句话不说,只是喝着闷酒,一直到傍晚孙大娘骂得口干舌燥,自己回了家。
杨氏平时就害怕邱大乙,今天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开口。
“那泼妇说的是真的吗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不是?不是你怎么不还口,由着她骂上门来?”
“真的不是。”
“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还口。若真的不是,她这么辱你清白,今天晚上,你就吊死在她家门外。”
邱大乙说完,把杨氏推出门外,又扔出一条绳子,关死了门。
杨氏独自坐在门外,一直到半夜。感觉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怪只能怪自己,这个小心眼子的女人拿起绳子,走向孙大娘家。她浑浑噩噩,不知道自己在哪,也不知道走到哪了,看着像是孙大娘家,就停了下来,把绳子穿过门梁,系上扣,回头看一眼这个荒诞又黑暗的世界,自杀了。
孙大娘家与杨氏家只隔了三户人家,可杨氏是将死之人,走过了七八户人家,看着像是孙大娘家,其实这户人家是白铁匠家。白铁匠向来早起干活,这天也早早起床打铁,突然想要小便,出门就看到一个吊死在自家门框上的女人,吓得一个激灵,赶紧关上门,回屋里跟自己老婆商量。两人商量了一会儿,不知道这个人是谁,是不是跟自己有过节,也不敢报官,决定拖到别的地方扔掉。
两个人把杨氏的尸首从门框上放下,一人抬头,一人抬脚就往胡同外搬。白铁匠的老婆见到尸体,已经吓腿脚发软,浑身没力气。白铁匠说道:“你帮我背在身上,我自己去。”老婆扶着尸体,白铁匠背在身上,往外走去。走出胡同口,左右看看没有人,继续往外走,突然,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,吓得扔下尸身就往回跑,一口气跑回家,看见老婆在门口等自己。“扔掉了?”白铁匠示意她别说话,两人进了房间。
第二天早上,邱大乙出门,没看见老婆杨氏,他急急忙忙地来到刘三旺家门外,不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。继续走,直到走出胡同口,也没见异常。心想,这娘们不会跑了吧,跑了不会拿绳子,回去一看,绳子不见了。一时之间,他也没有主见,不知道该怎么处理,只好暂时回家。
刚回到家,发现小乙还在睡觉,火气不打一处来,打了他一下,骂道:“睡睡睡,就知道睡!你娘都让姓孙的逼死了,你还睡!”邱小乙一听娘死了,也顾不得穿衣服,跑到孙大娘家门外哭着喊着要娘。
孙大娘岂是省油的灯?巴不得有人来找茬,对着邱小乙骂起来。邱大乙按捺不住,也骂起来,一会儿工夫,两家五口人都加入进来。
陆续出门的邻居们分开两家人,有人劝邱大乙,既然是人命,你就该写状子告官。邱大乙跑到街上,找人写了状纸,跑到县衙击鼓鸣冤。
知县接过状纸,匆匆一看,出了人命了,那还了得?赶紧派衙役去把刘三旺一家及一干邻居证人带到县衙。
孙大娘一贯出口伤人,邻居们没有不被他骂过的,再加上昨天下午的一场大骂,胡同里没人听不见,,都觉得孙大娘不该如此过份,所以心里上向着邱大乙说话,贴油加醋地描述孙大娘的恶毒和杨氏的可怜。知县信以为真,以为孙大娘把尸首藏匿起来,差人去找,连找几天也没找到。
人命案子一直找不到尸首,自然无法定罪,只好暂时将孙大娘收监,其余人放回家,再派人继续寻找。
话说白铁匠扔掉尸体的地方正好是一家小酒馆,主人姓王,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。这天,王老头听见外面普通一声,心想,不知道这么早,哪来的客人。开门一看,原来是个睡着的醉鬼。
王老头走过去,推她两下,没有声响,仔细一看,却原来是一具尸体,当时就吓得倒退两步。他回到酒馆,喊来小二,说道:“门口有一具女尸,这可如何是好?”
小二说道:“老板,你可担不起这官司。你想,要是让人知道酒馆门口死了人,谁还来咱俩喝酒?”
“那你说咋办?”
“趁着天还没亮,赶紧抬走扔掉就是了。”
“扔到哪里?”
“河边最好。”
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把尸首抬到河边,却看见河岸有十几个人打着灯笼向这边走来。两人急忙扔下尸体,跑回家去了。
岸上走过来的人为首的叫朱常,是县里的一个大地主,为人十分奸猾。他与临县的赵全有土地纠纷,今天天不亮纠集了一伙人,拿着镰刀绳索去割稻子。其中有一个叫卜才的,一眼看见了河边的尸体,以为是个酒鬼,想着可以去她身上摸一些钱财,就跑了过去。这一摸索。发现是一具女尸,说道:“老爷,是个死了的女人。”
朱常眼珠子一转,一条妙计就想了出来,说道:“你回去多叫些妇人过来,跟咱们一起去抢稻子。你们几个,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抬到咱们的船上。”
“老爷,要这具女尸有啥用?”
“别问,老爷我自有妙计。”
朱常等人待妇女们来到后,解开缆绳,往稻田出发。到达临县稻田时,天还未大亮,众人摩拳擦掌就要下船割稻。朱常拦住众人,说道:“别急,先休息一下,等天色大亮的时候再干不迟。”
卜才说道:“老爷,抢割稻子就要趁早,等赵全家都出来了还怎么抢?”
“你个蠢才,闲来无事。老爷我先给你讲讲我的锦囊妙计。咱们故意让他们打到咱们船上,到时候把船摇的东倒西歪,大家连同那具女尸都掉进水里,等上了岸,就说是赵全家打死了人。赵全不敢缠上官司,这片地他能说不给咱们?”
“老爷果然妙计啊!”
说话间,天色已经大亮,路上渐渐有了行人。朱常一声令下,众人冲进稻田开始攫取胜利的果实。行人中果然有赵全家的人,急急忙忙跑回家报告给赵全。
赵全原来没想到朱常敢来虎口拔牙,惊讶道:“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。他们有多少人?”
“男人十几个,女人六七个。”
“挑一些强壮的男人和女人,男人对男人。女人对女人,把他们都抓过来,让他们见识见识老爷的手段!”
朱常众人看见一群男女往稻田赶来,叫到,“快都上船!”
众人都上了船,朝着赵全家的人大喊,“有本事过来,怕你们不是英雄好汉!”
赵全家有一个叫田牛儿,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,空有一身力气,是个莽撞的人,他看对面喊的热闹,一时性起,也不等大部队赶到,自己已经冲上了船。
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,一个人冲上船的结果就是送。众人围着他拉着胳膊拉着腿,一顿狂殴,田牛儿力气再大也使不出来。
赵全家的人看见自己的先锋一直在挨打,发起喊来,一起冲上了船,一群人缠斗在一起。
船本来不大,众人再乱动,不用船夫使坏,一群人就掉进了河里。众人挣扎着爬上岸,这时候就听见有人高喊,“打死人了,赵全家打死人了!”
赵全家的人听到这声喊,心里害怕,不知道刚才的乱战之中是不是自己失了手,都吓得往回跑。一溜烟都回到赵全家,有人给赵全汇报,“老爷,不好了,打死人了!”
赵全震惊地从太师椅上跳起来,这可如何是好?急得他直打转。不过,他可不是什么善良之人,他是担心吃了官司得割地求和。
赵全的儿子赵寿说道:“爹,我有主意,让人先出去。”
赵全让人出去,赵寿说道:“把丁文叫过来,只说是他们打死的。”原来赵全家有个老头叫丁文,算起来还算赵全的表哥,体弱多病,不能干重活,又没有儿女,只是在赵全家烧火,混口饭吃。
赵全说道:“好主意。”
赵寿让他的心腹赵一郎去叫丁文,丁文体弱,慢慢来到房间,问道:“老爷叫我啥事?”
不曾想赵寿在他身后抄起一根木棍,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,丁文瞬间没了性命。
田牛儿的母亲听说河边打死了人,知道自己儿子冲动,怕是他干的,急忙过来打听,冲进房间,正好看见赵寿正在行凶。赵寿一不做二不休,又挥起棍子打死了她。
赵一郎没想到赵寿要行凶,看到两人死在自己面前,吓得体如筛糠,缩在一角不敢动弹。
赵寿去搬尸体,看见赵一郎没动,说道:“一郎,快来帮忙。别往外说,到时候分你一些家产,保证你一辈子富贵。”
赵一郎打起精神,帮着赵寿把尸体抬到内堂,用两扇门板盖住。把门堂的门拆松了,等一下冲进人来,一碰就倒。
不一会儿,朱常带着人打了进来。赵全和赵寿躲在侧门里偷看。只见一群人抬着一具尸体冲了进来,连喊带叫,甚为嚣张。眼看没人,朱常喊到,“给我砸!内堂也别放过!”这群人乒乒乓乓,一通乱砸,冲向了内堂。内堂的门已经被动了手脚,众人一挤就倒了。
眼看门已经倒了,赵全大喊:“砸死人了!砸死人了!”赵全家的人听到喊声,一起奔了进来,把朱常一伙团团围住,一个人也没走脱,全部被五花大绑。
众人掀开门板,看到砸死的是丁文和田婆,叫到:“田牛儿,你娘被砸死了!”
田牛儿拨开人群,冲到中间,哭着问道:“我娘怎么会在这里?”
赵全说道:“你娘和老丁过来打探消息,我和他们正在说话,他们就打了进来。他俩年老,跑的慢,被砸死了,要不是我跑的快,也被砸在下面了。”
“那我替我娘报仇,也砸死他们吧!”说完,抓起一块门板就要砸朱常。
赵全化身守法公民,拦住田牛儿,说道:“万万不可!事已至此,有官府处理,你打他干什么?”
这群人压着朱常一行十几口人和三具尸首,来到婺源县衙。原来这里已经是婺源县地界。
知县升堂审案,听到众人的说辞,只等着仵作验尸报告。仵作汇报,年轻的女尸脖子上有勒痕,是缢死的。而两个年老的尸体头上有外伤,头骨破碎,其实是被人打死的。
知县大怒,“好你个刁民,谋害三条人命!”
朱常一听三条人命都算在自己头上,跪在地上身体发软,哆哆嗦嗦地说:“大人明鉴,不是小人杀的人。”然后,他把怎么在河边发现的尸体,又怎么想到鬼主意的过程说了一遍。知县是个有原则的人,仍然不信,一通大刑伺候,朱常把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。
知县给他判了个斩刑,其余人也没放过,该流放的流放,还坐牢的坐牢。朱常的馊主意害了一家人,有争议的田地自然判给了赵全。
朱常的求生技能已经点满,吩咐儿子,“你先走动走动,不要疼惜银子,把这案子按下别往上报。等到明年天暖,这些尸体腐烂,没了缢死的绳痕,咱们再到省里告状。没有证据,胡赖就是。”
儿子听了他的话,到处花钱打点,还真是暂时把案子压了下来。
却说这邱大乙,遍寻妻子的尸首不见,这天又在街上瞎逛。突然听见街口的酒店里传来老太太的哭喊声。他好奇心起,过去一看,已经围了许多人。询问缘由,才知道店里的小二一天晚上帮王老头搬运尸体丢到河岸。这一天小二想要些好处,威胁王老头要告官。两个人起了争执,不曾想推搡之间,老头毕竟年事已高,竟然摔死了。王老太太喊来街坊邻居,把这个小二绑了起来。众人听说缘由,觉得这个小二实在是太可恶了,先打一顿再说,直接打了个半死。
邱大乙听说那有天晚上搬运尸体,询问日子,正是老婆失踪那天。于是他跟着王老太太一起去见官。小二不用审问,全部招供。知县判了他个死刑,先打三十大板关在牢里。这个小二进牢之前已经被打了个半死,又吃了这三十大板,没过几天就呜呼哀哉了。
邱大乙诉说,自己老婆的尸体一直找不到,原来竟是王老头和小二搬走了丢弃了,现在证据确凿。案件可以了解了。
可不见尸体,没有证据证明杨氏已死,也不能证明王老头丢弃的是杨氏,打发邱大乙先回家。
邱大乙失望的往回走,走到胡同口,听到邻居白铁匠家有哭丧的声音,询问之下,才知道原来白铁匠受了风寒死了。
原来,那天晚上,白铁匠扔掉尸体后,出了一身大汗,回去的时候受了一阵凉风,感冒了。本身没什么大碍,可是他心里害怕,整天战战兢兢,竟然死了。
邱大乙不禁感叹,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。就像白铁匠,一个那么强壮的人,受了点风寒也能死掉?悔恨不该逼死自己老婆,现在自己的儿子连吃口热饭都吃不到。不由地抽了自己两巴掌。
待到第二年五月份,朱常觉得时机已到,让儿子到省里喊冤,省里发下公文,这次要求浮梁县重新审理。这自然是朱成的儿子到处打点走动的结果。
浮梁县县令派人把一干犯人和三具尸体,以及赵全家的人从婺源县押解到浮梁县。
知县仔细看了看案宗说道,“朱常,这个案子已经审结,你假借尸体,敲诈勒索,又当众行凶,打死两人,你还有什么冤情要告?”
朱常狡辩道:“赵全跟婺源县很熟。所以婺源县衙上下都向着他们说话。我抵不过他们的大刑,只好招供了。不信请大人开棺验尸。”
知县叫来仵作,重新眼看尸身。仵作收了朱家的钱,本以为时间过了这么长,早就腐烂了。没想到尸体虽然有些腐烂,但是脖子上的缢痕还是很明显。仵作不敢隐瞒,只好如实上报。知县大怒,说道:“好你这个无赖,证据确凿,还敢胡搅蛮缠?大刑伺候。”
朱常受了这一场大刑,把何时何地捡的尸体讲了出来。知县还按原来的结果把他们关押起来。这时,他突然想起邱大爷和王老头的案子。查看时间地点都对的上,赶紧把邱大乙及刘三旺叫来。一群邻居听说杨氏的尸身找到了,也都跟着过来看热闹。
众人上堂一看,果然是杨氏的尸体。邱大爷哭诉:“当时正是孙大娘上门辱骂,老婆杨氏不堪其辱,上吊身亡。如今尸体终于找到了,还请大人做主。”
众邻居都看热闹不嫌事大,帮着邱大乙说话,把当时的情况又添油加醋一番。
知县令人带上嫌犯。这年,牢房中起了瘟疫,孙大娘也被传染了。她拖着病体,带着刑具,晃晃悠悠的来到大堂。看到杨氏的尸体心中害怕,跪在地上,只说不管自己的关系。
知县让人把他夹起来,孙大娘已经病了个半死,又大喊大叫,高喊冤枉,一口气儿没上来,竟然死了。刘三旺和儿子再旺看到自己的孙大娘死了,上前哭喊着摇晃尸体,可再也叫不醒她了。
知县心中不忍,说道:“这个案子全因孙大娘而起,现在人已经死了,就算抵命了。你们两家各自把尸体会带回家安葬,以后和好,不许再来告状。”
两家人只能把尸体拉回家安葬。
朱常和卜才被压在牢房里,心情郁闷,花了这么多银两,事情没办成不说,还白白挨了顿打。都是将死之人,卜才也不再看朱常的脸色,责怪朱常不干人事,把自己也害死了。想起新仇旧怨,时不时就打朱常一顿。朱常是养优处尊的人,自然不是卜才的对手,再加上牢房里瘟疫蔓延,过了一段时间就死了。卜才只能等着公文下发,自己伸着脖子砍头。
再说赵全赢了官司,十分开心。他有个年轻美貌的小妾叫做爱大儿,十分宠爱。可是毕竟年老力衰,满足不了她。爱大儿看赵一郎年轻强壮,竟与他通奸。
这一天,两人又在一起快活。情到浓时,爱大儿说道:“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,咱们要做真正的夫妻。我要找那个老不死的离婚。”
赵一郎说道:“要做长久夫妻,还在他身上。”然后,把他打死田婆和丁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爱大儿听。“他原来说要给我一份家产,这么长时间过去,也不提这茬,我得去点点他。再让他把你送我做妻子,咱们以后逍遥快活。要是不同意,我就去告官。”
当天,赵一郎把诉求说给了赵全。赵全安抚道:“近日被案子弄得焦头烂额,但是我没忘。你先回去,我仔细考虑考虑分给你哪些土地,再收拾一些金银,明天就给你。”赵一郎信以为真,高高兴兴地回去了。
赵全跟赵寿商量,赵寿说道:“今天给他一份家产,以后他还会再要,欲壑难填,早晚被他拖累死。不如结果了他,一了百了。”赵寿去街上买了一些砒霜,只等明天请赵一郎喝酒的时候下毒。
爱大儿在内堂听的不真切,晚上加意服侍赵全,赵全又喝多了酒,在爱大儿的旁敲侧击之下,把要谋害赵一郎的事说了个干净。
爱大儿大惊,借口出去,把消息告诉了赵一郎。
赵一郎也是一个奸猾之人,他早就把打死田婆和丁文的木棍藏了起来,就等今天用。他提着证物就跑到婺源县告状。
婺源县知县一问之下,大惊失色,原来那个案子还有这样的隐情。自己聪明一世,竟被奸人欺骗,大怒之下,令人把赵全和赵寿及爱大儿带来。又派人去浮梁县打探消息,才知道朱常已经死在狱中,卜才已经被斩首。
婺源县知县知道自己有不查之罪,对这四个人也不再客气,各种极刑全都用上,当然,也不敢把他们都弄死。最后三个男人都判了死刑,爱大儿也以通奸罪论处。至此,这个由一文钱引发的血案才告终。